05好书回顾展(20)

裂缝后面的黑暗如此美丽 我在2005年4月14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03卷收入了德国小说家克里斯托夫·彼得斯的小说《夜幕》。小说写一对情侣在深秋时节到伊斯坦布尔度假,情侣男是雕塑家,情侣女是摄影师,说是度假,可其实他们此行的真正想法是试图挽救彼此长达五年的情感。小说的别致之处在于,作者先写的不是情感,而是雕塑家亲眼目睹的一场凶杀案。整部小说即由雕塑家与一个不在现场的旁观者共同讲述出来。这样结构一部小说,使得整部小说既丰富,又混乱。它不仅使复述它大致等于谋杀它,也使得我们既无法将其视为一部爱情小说,也无法说它是一部侦探小说。而阅读它的奢侈还在于,至少我们先要摆脱由于阅读大量垃圾信息乃至糟糕小说所渐次生成的坏毛病,即那种直接寻求答案的恶癖。其实,任何一部优秀小说无论它写的是爱情还是阴谋,它都与生活的本质极为相似:要么没有答案,要么有无穷答案。‘裂缝后面的黑暗如此美丽’。这句话是《夜幕》中雕塑家对这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它不是答案。”

05好书回顾展(19)

不要让想像力堵在西三环 我在2005年3月5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正如网络文学的出路是出离网络一样,青春文学的出路在于出离青春。好在这一切并非我的凭空幻想,至少在2004年底、2005年初,韩寒的最新小说《长安乱》已远离校园生活,而变成了完全虚构的‘新武侠’。青年作者蔡俊从自己的第一本畅销书《地狱的第19层》起,便已把自己膘在了心理悬疑的类型小说上。而在张悦然的最新小说《水仙已乘鲤鱼去》中,作者成名作中那些极富经验色彩的部分已然淡出,而代之以相对传统的细腻想像和稳健虚构。”

05好书回顾展(18)

好像在听两个摩登女郎说相声 我在2005年1月19日读书日记中写过:“《醉花打人爱谁谁》是作家周晓枫著的长篇小说。作者原来一直写散文,且很有成就,这是作者第一本长篇小说,不能叫出手不凡,但小说写得的确“邪门”——它完全不是我们曾经见过的那种长篇小说,它用五对儿知识男女的日常生活结构全篇,不以情节取胜,而以人物评论、语言等取胜。结构之外,本书语言也很有特点——用时髦说法,小说语言有饶舌风格,RAP风格;用更容易理解的说法,这是一本有着‘数来宝’语言风格的小说,再说得通俗点,贫。比如:‘虽然包子有馅不在褶儿上,可如果光有馅没有褶,人家就把你当馒头了。’‘你怎么能这样呢?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怎么能用它来翻白眼儿呢?’‘坐骑是非常重要的,它决定身份——骑上白马你就是白马王子,骑上扫帚你就是巫婆’,‘她说他是可爱的,可爱就是可以爱的,可以爱就是可以不爱的,可以不爱就是可以用脚踹的,可以用脚踹的就是可以商量着卖的’……真贫。贫死了。但其实,如果作者光饶舌耍贫嘴,充其量只能算是饭局上的现场脱口秀,而不能完全算文学,本书不是仅仅说数来宝。本书美学上有两个特点,一是‘刻薄’——对知识分子日常生活的刻薄;一是“自嘲”——对知识分子生存状态的自嘲……这种小说估计估计知识女性会尤其喜欢——因为它风格够‘邪门’,自嘲够‘刻薄’。”

05好书回顾展(17)

向好文字脱帽致敬 我在2005年11月28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在小说《平原》中,十二、十三两章至少从语言上看神采飞扬。尤其三丫奇死前后的铺陈、描写,尤为传神。它一句压一句,一句压一句,句句清澈,可又飞着,跑着,呼啸着,暴土扬尘。其中混合着繁复杂乱的心情,交织着两极蒙太奇般飞驰变幻的场景,裹挟了有名无名形形色色的人,动物,怪异的天,苍莽的地……而这时,毕甚至不允许风云雷电之类像糟糕的电影特效那样适时出现,借以烘托效果。他觉得不需要,他需要的只是语言。终于,一锅粘稠的大喜狂悲被他用语言烧热了,搅乱了,掀翻了……而此时,作者调度语言的难度、强度已远远超过张艺谋在电影《英雄》片尾时调度千军万马万箭齐发——他现场调度再糟糕,再次增加耗片比也就是了。实在不成,数码特技终归可以救场。而对于小说作者来说,则只能孤军奋战,除语言而外,他无凭借,无倚仗。而一旦语言方阵哪怕一个小角落乱了营,千军万马万马千军也就跟着瞎了。如此语言死结、言词乱仗的险境却尤其被那些著名作家忽略不察。最近几个月,我常听人说,某某作家十年一剑,愣是把个好故事写砸了。还有人说,中国作家如今模仿力有余,想象力瘫痪,甚至连个说得过去的故事也编不出。可在我看来,问题并非所谓编故事的技巧,而是语言——那些写惯了电视脚本乃至于并未写惯但正频频向其暗送秋波的手或许还算会编故事,可那些被‘镜头语言’施暴后的、被用来描述小说故事的语言,其实早已远离文学。三丫死后,男主角端方很闹了阵魔怔。他不哭不闹,不满地打滚,也没寻死觅活抹脖子上吊,而只是逢人便问同一句话:‘三丫长什么样?’这话改吧改吧,以文字为生者也可以拿来自问:好的中文长什么样?好的文学语言长什么样?”

05好书回顾展(16)

小说可以让已经模糊的青春少许清晰 我在2005年5月11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好多年前我说过,冯唐的长篇小说《万物生长》很像一个铆足了劲儿用双手去挤榨那粒晶亮熟糯、肿胀难忍青春粉刺的姿势。不过,我没想到,那‘姿势’并未因为大学青春生涯‘浓水流尽’而结束,反倒愈演愈烈。于是,有了这本‘前传’——《18岁给我一个姑娘》。‘自己扔给自己一个石子,然后火山爆发了,暴风雨来了,地震了。’前面这句是冯唐赞美亨利·米勒的小说时说过的话。冯唐不知道,他蓄谋已久并正渐次得逞的‘青春三部曲’也像是他自己扔给自己的一粒石子儿。而这一回是火山爆发还是地动山摇,没人知道。”

05好书回顾展(15)

我投,我击,我接 我在2005年11月6日的读书日记中,摘引了该书作者的一段独白:“总之,不要用你为我的作品而准备的砍头、断指、缩肺等招数来污辱我。我要我的头可以点头或摇头,我要我的手可以摇晃或握成拳,我要我的肺可以喊叫或低语。我不会任人掏空内脏,乖乖地站到架子上去,成为一本非书。……你们这些仲裁员,回到看台上去。裁判员,站到一边去。这是我的比赛。我投,我击,我接。我在打本垒。日落时,我或者赢或者输。日出时,我又站到场上,重新来过。没人可以帮助我,连你也不行

05好书回顾展(14)

麦子熟了头向西 葵花老了头朝东 我在2005年11月17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我从来没听过黑人灵歌,也不懂。可读《虚土》第一段,我脑子里忽然就蹦出这个词儿,为什么?‘我居住的村庄,一片土梁上凌乱的房屋,所有窗户向南,烟囱口朝天。麦子熟了头向西,葵花老了头朝东,人死了埋在南梁,脚朝北,远远伸向自家的房门,伸到烧热的火炕上,伸进家人焐热的被窝。’这就是这个长篇小说《虚土》的第一段,作者是刘亮程。‘被窝’那句让我的心软成驴打滚儿。陌生的‘灵歌’一词伴随蹦蹦跳跳。怎么啦?”

05好书回顾展(13)

那些过去永远过不去 我在2005年6月22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像那种短促窘迫惴惴不安的呼吸,这本《好的斯大林》纠缠得厉害。删繁就简剥离密密匝匝的情绪、情感荆棘发现,错综复杂的父子关系构成了这本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的主干。而政治,则是其全部纠缠的死结。“我”的父亲一辈子有两个俄语词发音不准,一个是‘美丽’,一个是‘司机’。受父亲影响,每次遇见‘美丽司机’,‘我’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并因此想起父亲。‘我’不知道,其实无论对谁而言,‘父亲’都是个不可删除的隐藏文件。而当它与持续不断的政治风暴纠缠到一起后,情况就更为复杂。真正无法正确发音的,哪里是什么‘美丽司机’,而正是‘政治’一词。这样,全书用二十二万字篇幅所构成的那个倾力解开死结的手势终究不过一个扭曲的表情,苍白而怪异。”

05好书回顾展(12)

幸好终止全篇的最后两个自然段具备一种恰到好处的混沌 我在2005年8月23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坦白说,尽管已时隔100多年,好奇、猎奇乃至偷个禁果吃吃看,仍是关注并翻阅本书的重要理由。它强大得像一台新出厂宝马的引擎。如此阅读心理本不想挑明,可一想到地球人人同此心,也就只好坦白。尽管事实上历史地看,‘坦白从宽’那个染满历史风尘的口号在本质上太像天明前的美梦一般全是反的,可还是要坦白:很多时候,人类的不良嗜好惟独人类自己不想知道。可人类自己一直瞒过自己的‘嗜好’确实诸多‘不良’。然后,把书从头到尾仔细翻完,忽然发现,时至今日,这本荣誉军人般曾被视为禁书的‘经典’事实上很优美,很寓言,漠然时空巨变。不跩,清晰地说,这本写于1870年、被称之为虐恋代表作的经典小说在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超女’气息的当下读来,已然干干净净宛如促成琼瑶成名那一天蔚蓝的《窗外》。由此,让人不能不感慨时间像一锅腐蚀性极强的浓汤,将那些曾几何时惊世骇俗的种种冒犯融化得一干二净尸骨不存。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事实上这正是我希望的结果。我向来相信此生此世惟时间才有改变一切的魔力……你看,果然吧。”

05好书回顾展(11)

本书至少有三个以上的USB接口 我在2005年11月13日的读书日记里写过:“这本小说获过很多奖,还在去年圣诞节期间的排行榜上,它曾打败‘哈利·波特’,成为第一。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就算一切都不曾发生,《深夜小狗神秘习题》也依旧属于好小说。而且我想,当天下几乎所有好文章、好故事、好小说都情不自禁用‘哈利·波特’为参照乃或期许时,‘哈’便成为一种流行暴力,一种时尚恐怖主义……与美国‘911’所遭遇的那类恐怖主义不同,‘时尚恐怖主义’或‘娱乐恐怖主义’通常满脸堆笑,楚楚动人。本书的主人公少年克里斯多弗是个生活在问题家庭的孩子,他本人是个数学天才,也是个少年自闭症患者。在生活中,只要碰到他无法理解、解释或接受的事情,他便开始‘神经质’,借以抵抗或逃避。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在生气或困惑时会大声尖叫——本书作者马克·海登的感受我猜不出,可我相信,假使克里斯多弗得知他曾在畅销书排行榜上与哈利·波特有过一场波澜不惊的触碰,肯定不舒服……我断定他肯定会大声尖叫。本书在分类上有点复杂。它大致算是儿童小说,可成年读者也有可能一口气读完它。它带有问题小说的影子,行文中,又处处都是凶案小说的诱导。它隐蔽着侦探小说的构架,却在笔墨的分配上对一个少年执拗的追寻与发现最为津津乐道……这证明,这部以少年克里斯多弗为主人公的小说至少有着三个以上的USB接口:我的‘尖叫联想’算是一种‘隐喻的生发’,为此,我甚至感觉很多时候,当繁多强势灾难与黑暗一股脑轰来,我们会跟着克里斯多弗一起尖叫起来。而对黄佐思、黄佑想他们而言,小狗威灵顿究竟被谁杀害,才最为让人揪心——那天,黄佑想抢先读《深夜小狗神秘习题》。合上书,他说:我知道了,威灵顿是×××杀死的!没想,站在旁边的佐思忽然气急败坏跳起来大叫:你把凶手都说了,我还怎么看?”

05好书回顾展(10)

生命与意义融在一起,一次性开放 我在2005年7月13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在《你是我唯一的宝贝》这本书中,当自己的新生宝宝小秋身患重病后,加藤浩美马上做出一个决定:辞职。这一辞就是六年,直到秋雪不治身亡。本书即记述那担惊受怕、痛不欲生、快乐幸福的六年。值得称道的是,以‘病人家属’和‘作者’双重身份完成的本书,既不幽怨,也不做作地煽情。全书文字朴素真切,与常态的生命过程极度吻合。我想,大概也只有在不间断的长期陪伴中共同走过来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简单真切的话。假使生命真有所谓意义,那意义也只会在路上的无数瞬间里绽放,而不会在一本或厚或薄的书里冠冕堂皇。它就像既是彩排也是直播的电视节目,而绝非那个事先、事后大牌编剧或菜鸟撰稿舞文弄墨写成的脚本或台词。生命与意义裹胁、融会在一起,一次性,在路上若隐若现。”

05好书回顾展(09)

请将这当作一个沉默的呼唤 我在2005年11月3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一九八八年是本书作者阅读生活的‘透析年’,用口语说,就是换血。被用来换血的读物主要有《罪与罚》,《卡拉玛卓夫兄弟》,《死屋手记》,《地下室手记》和《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此后,自一九八九年始,作者的阅读开始了全新的独自漫游的充满惊奇与沉郁的那样一个历程。那漫游从何处开始,到何处结束,没人知道。我知道的仅仅是,在换血后的作者眼中,不仅米沃什不再仅仅是一个景点,哈维尔也不再仅仅是一块儿我们可能在任何一家布店买到的天鹅绒。换血让作者的眼睛改变了,耳朵改变了。‘当一只蝴蝶剧烈地对折它的翅膀,请将这当作一个沉默的呼唤。’她听见了。”

05好书回顾展(08)

狂欢就得乱。不想乱,还是开会吧 我在2005年6月6日的读书日记写过:“今天叫做‘饭局’的那种交际活动在隋唐五代时异常发达。六老师不断约局,原来同报社的旧友不断约局,博库的死党不断约局,但终难成局,原因很复杂。而花样单调,理由不足等,估计都是原因吧?《隋唐五代社会生活史》中‘宴会’一节记载说,在那时,光是皇帝的赐宴与会食就花样繁多,且吃起来就没完没了。简单说,最为尊贵的一种叫‘大酺’,时间一般为三至九日,在全国城乡举办。大酺期间,百官庶民可恣意聚饮,歌舞嬉戏,并伴之以各种游乐活动,且常常乱到无法收拾。有一次,玄宗对高力士说:‘吾以海内丰稔,四方无事,故盛为宴乐,与百姓同欢,不知下人喧乱如此,汝何方止之。’老人家不懂的是,尤其对于庶民而言,狂欢其实就是狂欢,搞得狂欢也要讲究节制与分寸,那就叫代表大会,而非狂欢。相似的意思同样适用于今天的饭局。在饭局上用带刻度的烧杯一克克量着喝散啤,那近似小白鼠试验,不是狂欢啊。狂欢的同义词就一个字:乱。不想乱,还是开会比较好。”

05好书回顾展(07)

书里无数窗开着,半开着,虚掩着 我在2005年11月4日的读书日记里写过:“在作者看来,我们最喜欢读的那些书其实可以永远不再读,尤其是那些我们曾经以为赖以为生的鸿篇巨制。不再读就是一种分离。‘人的每一次分离——和一个地方,和一个女人,和一本发表了的书——都是跟自己的分离,与相同分离。因为有一种欲望在我们的背后出现:想去做别的事。’我们和我们喜欢的书相互道别,像和初恋分手,并不关心两人中到底谁改变了对方;在作者看来,睡眠是上帝。作者尤其同情那些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永远失眠的人。这些人惟一关注的,是自己的日程表,不会做梦,为他们不能把握的东西而发疯。那些失眠者、鄙视睡眠的人是没有创造力的。关于睡眠,弗洛依德说过两句话。一句是:‘梦是睡眠的卫士’;一句是:‘睡眠是梦的卫士。’在作者看来,这两句妙语无须争辩。他觉得,把睡眠看做是死亡的提前准备是荒唐的。作者更赞许普诺斯的一个见解:睡眠是唤醒我们的上帝。在作者看来,很多病句其实是妙句,正如同很多病人写下梦幻之语其实是睿智与才情。一句话说:梦是不让人发疯的迷幻。一句话说:‘梦,不留在脑子里的是梦,来到房间里的是噩梦。’这两句话让作者生发无穷联想:‘噩梦,让人发疯的幻觉。里面即是外面。梦的外皮破了,被撕开了,还没有等到它所所要装进去的文字有时间写出来。’”

05好书回顾展(06)

时间才是本书真正的主角 我在2005年9月12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阅读本书,很像是在某个阶梯教室听北岛讲课——一堂由诗人讲解诗人的课。而对于我这样的读者而言,尽管课程总计不过9位诗人,可那一首首朦胧摇曳的诗句依旧无法抵达确切的意义之岸。这当然不是北岛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北岛的课悠长缓慢,体贴到家。而最终,这堂课——这本被网友称之为‘诗歌传记’的东西被我读成了北岛本人的诗歌游记。它有声有色,波澜不惊。而本书真正嘉宾既非那9位诗,亦非北岛,而是时间。相信伴随那十数年风雨行止,理性到家的时间发现,当它面对一位诗人玻璃纸般慢慢开放的内心时,一样无能为力。他的心像‘云影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在飞。’”

05好书回顾展(05)

混血 混杂 混乱 混搭 我在2005年8月9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从书名的设计上,即可看出作者小心谨慎。她不说‘中产阶级’,舍‘阶级’,而留‘中产’;她不说‘建造’、‘购买’、‘设计’或‘搭建’,而是自造‘混搭’一词。这种小心翼翼本身是态度,也是判断。它与褒贬无关,而不过试图尽可能真切地传达‘中产’即所谓‘Middle-class’在中国语境中日渐频繁的鸡兔同笼混杂微妙的现实:他们今天是他们,但明天可能已经不是了;他们的面孔是他们,但他们的“内存”却很可能不过奥迪的壳子夏利的芯儿;他们在生意场上大刀阔斧,可在居家过日子之类的小事儿上,却未必不会心若毫发,在细节上大做文章。‘细节,若干细节拼贴出来的画面呈现了今日中产关于居住的复杂心情和焦急匆忙的造梦过程。’他们既‘不想真正变成一个美国人或法国人,但他们也不甘心自己只是个中国人。’凡此,尽被作者概括为文化混血、目标混杂、趣味混乱和风格混搭。这十六个字也就是本书主旨所在。它让我想其“垮炖”一词。不同的是,那锅混血、混杂、混乱、混搭出来的“中产汤”味道丰润而且怪异,硬要形容,它应该介乎于“芥末红薯”与“川味沙拉”之间。有点怪。”

05好书回顾展(04)

没忘,不会忘 我在2005年9月30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本书虽然是作者4年多牢狱生活的回忆,可全书文字一点不声嘶力竭,一点不震撼人心,更没有话剧腔式的愤怒乃至骂骂咧咧。相反,将近三十年后的那一组组回味像一个医生给自己的旧伤开诊,其独白与自嘲的部分尤其感染人心。书中我最喜欢的是《太平洋的故事》一篇。为了保外就医,作者决定砸断自己的腿。担心一次不行,作者用滚子砸腿一砸就是两次。第一次砸他大喊“苍天有眼”,第二次他喊的,已是“我日你烂妈”之类的粗话。我相信伴随那一组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记忆,那两声吼叫在作者心里已被重复过千百次。它当然不是“一株是枣树另外一株也是枣树”之类的修辞,而是一种此生不灭的隐痛。

05好书回顾展(03)

小鱼刺与细碎的鸡骨头最容易卡喉咙 我在2005年10月17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用北京人的标准看,文字中的张爱玲无论如何算不上一个喜欢‘贫’的人,一来‘贫’算不上是个很正面的评价,一来人家张爱玲本身也不是北京人。但读《沉香》一书中的《对现代中文的一点小意见》一文,我觉得上述判断可以修正。一是张爱玲其实挺贫的,一是喜欢耍贫嘴未必很负面。一个寡趣的人很难贫嘴,一个思绪僵硬的人也很难贫嘴。有些贫嘴很有趣,很好玩,很幽默。”

05好书回顾展(02)

她的痛刻在她的掌心,每天看见都会疼 我在2005年4月19日-21日的读书日记中写过:“徐晓拷问自己时从不躲闪。即或是以过来人的眼光看,她的自我拷问直率而外,甚而严苛。它像鞭子,抽打着伤口、软肋,全是隐痛。在丈夫病重期间,她奋不顾身,不遗余力。可丈夫病故后,她反而对那奋不顾身的一切满腹怀疑:‘我吃的苦是他的疾病的结果,我愿意承受那结果,我是他的妻子,我必须承受那结果;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所受的苦是我努力的结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承受那结果。’(p39)从婚后不久即卧病在床起,她所做的一切堪称楷模,可在回忆中她却坦白‘我并不像别人想像的那么坚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嫁给一个健康的男人。’(p57)为了补偿儿子童年的孤单,她发着高烧陪着儿子去樱桃沟爬山趟水。可她明白,已成事实的缺憾无法补偿:‘一个孩子在三岁时应该得到他三岁该得的,六岁时应该得到他六岁该得的,失去的不能复得。’(p244)她的痛刻在她的掌心,每天看见都会疼。于是,她掌心朝下写下这本书。那里面的每个字都是一个解开心结的手势,像光。很多东西就算有光,我们仍旧看不清,可我们仍旧要有光。”

05好书回顾展(01)

啥也别说了 眼泪哗哗的 我在2005年5月1日的读书日记里,这样写过:“《两地书-寄往天国之门》一书 拿起就放不下。那么小开本,那么厚,那么多图片,那么小字号,却像合谋,以一种全面的、立体的方式讲述一个陈旧的爱情故事:未遂的,精神的,不能忘记或抹煞的。吕敬人的设计。看过无数他的设计,似乎唯有这一次那么细致周到,那么一气呵成。读完部分故事知道了:作者是他北大荒插队时的战友。有时,尤其是青春时代的共同经历身份比后来更复杂的纠葛更容易决定一切。图文书现在都臭街了,可很难想像本书去掉那些素描、速写或照片。幸亏上个世纪的北大荒没有数码照相机。如果那时的知青各个都是今天的“暴拍族”,青春的脸上也许不再有那样的淳朴。淳朴早已是稀有表情。